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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互联网指北
洗白并不是一件难事,尤其是当洗白对象是一个有血有肉、信息量丰富的自然人,难度更是连跌好几个档次。
如果人们觉得他为富不仁,你可以说收获背后是天道酬勤;如果人们觉得他三观不正,你可以说情绪突兀是一种敢爱敢恨;如果人们觉得他满嘴跑火车,你可以说制造噱头是为了传播,传播是为了更好的输出理念,这是世界选择了他——人们巧妙地利用着信息不对称,在必要的时候放大特定的信息,给自己换上心仪的面具。
所以即便这个符号在社交网络语境里被很多人当做了“下限指标”,即便每篇10W+都能不断坐实人们先前形成的刻板印象,但一篇专访,就好像一夜之间逆转了舆论的风向,以至于那些最苛刻的行业导师甚至质问所有网友“你为什么没成为咪蒙”,然后因此有了新的嘲讽素材:“别看不起人家,一看到人家给助理工资五万一个月,恨不得立即投简历过去。”
咪蒙不是唯一一个在 3 月打了翻身仗的人,老罗的翻身仗就打出了高性价比。当他在微博上不断更新着问答时,人们仿佛看到了那个在牛博网诠释彪悍人生的青春,哪还有什么“东半球第二好用的手机”的包袱,满眼皆是“信仰”二字。
然而,他们不仅仅是自己披上的“新衣”,每一个深处互联网时代的我们,都给这件新衣贡献了最合适的布料。
“我助理都能干合伙人的活?”
写作里有一个常见的技巧叫做“心理预期反差”,即文章中主角的行为不符合人们对于这个形象的预期,由此带来的新鲜感激发起人们的好奇心,带来阅读体验上的痛点和爽点。
金庸老先生就很熟练地运用这个写作技巧,于是我们看到德高望重的少林方丈居然与女子私通,还生下了一个叫做“虚竹”的孩子;位高权重的康熙皇帝居然也是个内心躁动的小青年,甚至和韦小宝当众“扯蛋”;还有身带镣铐的女屌丝小昭,真实身份居然是西域公主……
正所谓触类旁通,这个技巧被娱乐圈完整地继承了下来。
只要高高在上的明星和我们说着一样的段子,或者像段子手那样千方百计的讨好我们,甚至用我们嘲讽他们的段子进行自黑,反差能够轻易地帮助一个解构自己的刻板印象。
然而这样的公关手段也是需要前置条件的。
首先公众形象需要足够刻板,刻板到由此诞生的粉丝群具备着明显的群体特征,刻板到由此诞生的话题呈现非此即彼的话题对立。只有需要反转的标靶足够明显,反差才能够被人们所察觉,反差带来的改变才会更加直观。
其次反差感只能自下而上产生。人们可以接受偶像派演员潜心琢磨他的演技,却对偶像派演员在颜值上动刀子耿耿于怀,这个社交网络上常见的情绪反应告诉我们:心理预期反差带来的情感放大是双向的,心理预期效应也是不断持续的——即使心理预期第一次出现反差,人们也希望反差后的剧情向心理预期的那样发展。
最后反差的视角需要来自第三方,在社交网络时代,很少有人能够做到用独立的视角解读某个现象,而某个现象的行为者也很难摆脱前期积累的标签带来的影响。当每个声音都成为了基于形象背书的代言,那么反差就需要交给形象背书更容易被目标人群接受的第三方来宣告完成。
于是,对咪蒙进行专访的必须是精神中产们的理想媒体,咪蒙专访的主题必须是自媒体创业之外的生活琐事,生活琐事中必须有接地气的好人好事桥段,拿到高薪的合伙人必须委身为职称如此廉价的“助理”。
只不过,这个完美的公关闭环依旧需要扣分,因为咪蒙在专访中不小心就进行了自我解答:在传播学写作中,即使是错的也需要把自己的声音传达出来——所有的感动,所有的钦佩,或许又是一场有关情绪收割的大数据胜利。
老罗靠回答重生了?
老罗的微博问答之路是有大背景的。
第一个背景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他当做商人。这不光是坚果和M 1 发布之后导向的结果,更在于不少后来的创业者已经或多或少的有了老罗的影子,每个发给投资人的PPT里都足以热泪盈眶,乃至在商言商,人们期待起“最不老罗”的创业者。
第二个背景是微博的活跃度开始回暖。微博数据的回升得益于渠道的下沉,渠道的下沉同时也给许多大V带来了新的机会:他们收获了一批如微博诞生之初时那样三观还未定型的新用户,同时也有了比微博诞生之初更适合情绪输出和观点表达的网络环境。
第三个背景是微博问答的姗姗来迟。微博在知识付费这个风口上,显然是要比知乎果壳慢一拍的,然而正是这慢一拍让他们绕过了“分答”们曾经出现过的那些坑,以成熟的产品形态出现在人们面前,基于微博这个庞大体量的社交平台,微博文案如今已经变成了高效的信息集散地。
十一年前创办牛博网并以此成为许多青年人精神导师的老罗,自然拥有敏锐的嗅觉。于是当他决定扎入微博问答这个深水池的时候,一切来得又快又猛。
你很难想象一个筹备着新品发布的创业者可以投入数千字数个小时的精力,挨个解答网友们提出来的那些敏感问题。更难得的是,他不仅仅是大段引用之前吹过的那些牛逼,而是真枪实弹地重新在进行输出。
就连问题来源质量他都进行了亲自把关:把微博提问的价格提升到了 2000 元上限,从源头上过滤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围观群众,把问答变成了一个以核心粉丝群为主体的主体思想宣讲会,还随之制造了一把“物超所值”感。
于是,那个导师罗永浩就在微博问答上复活了,每回答一个问题就等于卖一台手机?
只不过复活也分好几种说法,比如传说中的涅槃重生,象征着新的希望;也有英雄归来,上演着救世主的奇迹;最差的那种叫做回光返照,科学的解释是,当身体其他机能接近衰竭,大脑会集中最后的能量来创造精神上的轻松感。很遗憾,老罗的复活只能是后者。
他会因为公司的设计能力过剩引以为豪,他会因为在发布会上的屡屡迟到和救火占领头条,即使被粉丝们认为“处在平和的两年”中的他,依然靠着语出惊人的观点刷新着自己在行业中的存在感……下海数年,cosplay成为了老罗意外获得的最纯熟的技能,当初“靠编段子给初创公司进行传播”的回忆,也每时每刻成为着现实的写照。
谁都不能否认,老罗依靠着微博问答再次回到了舆论的中心。但谁也很难想象,老罗除了换一种形式编段子,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再次回到舆论的中心。
微博问答中重生,但复活的或许只是导师,不是罗永浩。
你给他们穿上了“新衣”
拿着 5 万月薪的助理和微博问答一哥罗永浩显然不是一种人。
前者愿意为了传播自降身价,隐去了自己一线自媒体合伙人的黄金身份;后者事事敢为人先,至今仍旧念念不忘“我们只是努力工作,同行们却要失业了”的壮志豪情。
“海鸥跟着拖网渔船飞行,那是因为它们以为沙丁鱼会被扔进海里。”
这是曼联国王、法国球星坎通纳的名言,这里正好来可以解释人们给罗永浩和咪蒙穿新衣的做法。
咪蒙靠着 5 万月薪的助理,穿上了一件天道酬勤、努力终得回报的奋斗者新衣,褪去了曾经的那些非议,重新回到了光鲜亮丽的起点。人们也不愿去揭穿天价广告费的背后真相,不愿再去聊她那些惊为天人的三观,而是期待着皆有咪蒙的故事也顺便提升一下自己的广告费,期待着自己也能获得同样的宽容成长环境,或者以此为成功案例向自己的老板讨要涨薪的理由。
老罗靠着抖机灵似的回答,穿上了一件“尽人事、听天命”的苦情创业者新衣。虽然在手机创业这条路上,老罗的翻身机会已经无限趋近于0,但没有人愿意揭穿这最后一层薄纱,毕竟他是所有失败创业者心中最理想的代言,是给投资人最好的交代:他们觉得自己有抱负、有情怀甚至有高于常人的审美情绪,错的不是我们而是世界。
《皇帝的新衣》这个故事在互联网时代,除了教育我们不要盲从于权威之外,也告诉了我们那些套路的本质:互联网创业也好,价值观传播输出也罢,无底线扩展的内容形式和不断被颠覆的定义之所以能够成立,除了始作俑者的别有用心之外,更因为围观者的各取所需而成立。
大臣们夸耀新衣漂亮,那是因为皇帝会因此封赏;贵族们夸耀新衣漂亮,那是他们需要上流交际圈的认可;平民们夸耀新衣漂亮,是因为他们需要信仰来得到心理层面的满足。看起来现实很糟糕?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或许并不这么想。
如果把给他们的衣服,都一件一件脱下去,就是最大的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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